第五回
#警告,此章回人物崩注意,惡搞注意。
話說當晚蕭峰和段譽在一間客店休息,段譽解下了頸中圍巾,赫然在銅鏡中發現自己頸上得點點紅痕,不由得又驚又羞,暗想:「大哥在替我掩飾呢,卻不知他如何發覺。」然而回到大裡的路上蕭峰對燕子塢的事隻字不提不問,有的也只是說眾人如何擔心記掛,四處尋找段譽,說得段譽心中既是感動又是愧疚,只盼能趕緊回去與眾人相聚。雖然時不時想起慕容復,不過也只是嘆一聲氣,無可奈何。
二人一回到大理,朱丹臣搶先來迎。段譽喜道:「朱四哥,好久不見!」朱丹臣道:「公子爺,天幸你安然無恙,大家都記掛你得緊!」說著檢查似的將段譽自頭徹尾看過一遍,驀地一驚,眼光停在段譽頸子上,顫聲問:「公子爺,這是…」伸手要碰向段譽的頸中,段譽急忙一閃,尷尬道:「這…這沒甚麼,路上給蚊蟲咬,撓傷的。」原來路上這幾天過去,頸中紅痕已然退了不少,若非仔細觀察根本不會注意,大理遠較中原溫暖,段譽便將圍巾拿下,沒想到還是瞞不過朱丹臣。
朱丹臣見段譽不願說,只得道:「那是我多想了,多有冒犯,還望公子爺恕罪。」說著瞥了眼蕭峰,只見蕭峰一副坦蕩蕩,問心無愧之貌,心知不是蕭峰所為,不禁納悶。
眾人見了段譽都好生歡喜,鍾靈與木婉清更在趕來王宮的路上。然而問起段譽這段時日的際遇,段譽總是含糊其辭,只說自己在中原逗留了一趟,蕭峰也是極力掩飾,眾人見段譽無恙歸來心中只有歡喜,對此事也不如何追問。只有朱丹臣暗自奇怪,每每問起這段時間段譽所到何處、所遇何人,段譽只推說沒事,神情卻有些許淒蒼。
朱丹臣總覺蕭峰知道些內情,私下問起過蕭峰,蕭峰卻隻字不提,只是道:「需得提防有人將三弟帶走。」聽得朱丹臣一頭霧水,萬分摸不著頭緒,但聽蕭峰說得嚴重,心下也不免擔心,擔心之餘更是暗怪自己沒將段譽看好,倘若當初段譽因為不學武功離家出走自己能阻止,就不會有接下來種種麻煩,段譽不會因而認識其他「親妹子」,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受內傷,更不會因為治病而被人帶走,更別說認識王語嫣、蕭峰等人。
朱丹臣又不免感慨,想起段譽年幼時與自己友好親暱,幾乎是無話不談,自己成親時段譽還鬧了好一陣脾氣,哪像是現在這般心中藏有千般秘密,卻一件事也不願給自己知道,不由得很是神傷。
此外朱丹臣曾有想過用私刑逼問蕭峰,但想想以蕭峰的身手只怕只有他逼問人沒有人能逼問他,任何從蕭峰身上獲得情報的方法仔細推算起都不可能達成,百般無奈之下,朱丹臣只好再次詢問段譽,當然這次會用一些不同以往的方法。
這日夜晚段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,此刻夜深人靜,心思澄澈,忽然想起了在燕子塢與慕容復一同看星空的光景,不禁輕嘆一聲,心想左右睡不著,便披衣起身,推門出房獨自散步。
正當段譽走到庭院之時,忽聽得一聲長嘆,偏頭一看,只見月光清澈如水,灑落在花道之上,一襲人影踱步而出,但見:搖扇配劍面愁容,風緊寒枝映悲態,懷憂感詞多少恨,側身天地有餘哀。卻不是朱丹臣是誰?
段譽怔了怔,看了眼朱丹臣手中輕搖的摺扇,問道:「朱四哥,冬天晚上這樣搧不冷嗎?」朱丹臣面部僵了僵,並不答話,只是嘆一口氣,問道:「公子爺,這麼晚還沒睡,是不是有甚麼心事?」段譽低頭不語,半晌後嘆了口氣,說道:「也不是甚麼要緊事,朱四哥呢?怎麼也不睡?」朱丹臣佯作感嘆之貌,道:「心事重重,難以入睡。」段譽心中一緊,暗想自己也是如此,不禁對朱丹臣升起同病相憐之感,溫言問道:「朱四哥,是甚麼心事讓你這般掛心?」
朱丹臣又嘆了一口氣,眉頭深擰,盡現哀愁之貌,也不答話,只是道:「公子爺,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?」段譽偏頭一想,隨後搖了搖頭,道:「當時我還太小,不記得了。」朱丹臣道:「公子爺不記得,但我可是記得清楚,當時我剛當上侍衛,便是在這個花園裡初見公子爺,從此之後好多初次,公子爺初次叫我朱四哥,初次牽手帶公子爺亂晃,初次護衛公子爺出外遊玩,玩累的公子爺初次在我懷裡睡著,公子爺初次學詩時興沖沖的找我論,還有當年大明湖畔…」段譽聽他說得多,當中有很多事是自己不記得甚至毫無印像,但瞧朱丹臣神情懇切,索性也就當真了,只是對一些奇怪的地方還是半信半疑,例如段譽一點都不記得朱丹臣對自己說過什麼「帶我回家」或是「還好我沒有害死你」。
朱丹臣說了半天,段譽聽得兩眼發昏,幾欲入睡,便道:「四哥有甚麼心事便說吧,天色已晚,我有些想睡了…」朱丹臣這才驚覺自己說得太過,忙道:「是,打擾公子爺真是抱歉,我…我只是感慨我和公子爺再不如從前,因此神傷而已。」段譽一聽倒醒了大半,奇問:「四哥何出此言?」朱丹臣說著又嘆了口長氣,走到了段譽面前,握住了段譽的手,眼神深情真摯,道:「我在公子身邊這麼久,不求公子爺待我如至親至愛,只盼能為公子爺分憂解勞。公子爺平安喜樂,那便是我的心願了。」段譽聽他說得真切,不由得心中大是感動,只聽朱丹臣繼續說道:「然而公子爺此番歸來,卻總是心事重重,時而嘆氣,時而神傷,我只盼能替公子爺撫平眉上哀愁,除卻心頭罣礙,看見公子爺重展笑顏,歡樂無憂。卻…卻不知從何幫起,數日以來,已是單精竭慮,白髮搔盡,無奈一點頭緒也沒有,這如何教人不煩憂呢?」原來朱丹臣想段譽原是重情之人,若動以舊情說不準能透露些許。
段譽聽完一怔,緩緩將頭低下,不去看朱丹臣。朱丹臣嘆道:「公子爺不願說,我自然也不勉強,但公子爺能告知這段時日去了何處嗎?」段譽思如潮湧,失神道:「我…我這段時間都在姑蘇燕子塢裡…」朱丹臣聽罷暗忖:「姑蘇燕子塢…難道與那位王姑娘有關?」只見段譽頓了頓,繼續道:「朱四哥,我心裡掛念著一個人,但…但他都要成親了,大哥要我忘了他,大哥說得很對,但我…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忘…」當下只覺這些日子以來的鬱悶之情登時傾洩而出,胸中悶痛,難再言語。
朱丹臣見了心疼萬分,暗道:「此事恐怕與王姑娘有關,想是王姑娘要成親了,公子爺難以忘情於她。」當下順勢將段譽擁入懷中,說道:「公子爺忘不了那就別忘了吧,事情總會過去,有我陪著公子爺,不管發生甚麼事都有我在,再說…」說著語氣轉為柔和,溫言道:「再說成親也不是甚麼大事,我也成了親,不是照樣伴著公子爺嗎?」段譽將臉埋在朱丹臣懷中,並不抬頭,只覺漸漸心安,不一會兒昏昏欲睡,便著麼靠在朱丹臣懷裡睡著了。
朱丹臣只覺段譽在他懷中依偎如貼,竟是睡著了,只因兩人都是站著,朱丹臣唯恐段譽摔倒,當下很快將段譽環抱而起,走回房中,輕橫在床,接著替他除去鞋襪,蓋上棉被,又看了熟睡的段譽幾眼,這才緩緩出了房,順道將門帶上。
自那晚後過沒兩日,王語嫣竟帶著一位曼陀山莊的侍衛婆婆來鎮南王宮來找段譽。朱丹臣心中擔心莫名,只道段譽見了王語嫣,若非失神之態盡去,那便是難過之情劇增,豈知段譽一見了王語嫣,只是略感驚訝,卻不冷不熱,一如往昔。
正當朱丹臣心中疑竇難解,段正淳反倒激動起來,原來王語嫣與王夫人年輕時像貌極像,王夫人昔年與段正淳又有過一段情史,待段正淳問明了王語嫣生辰身家,又問了王夫人近況,方才認定王語嫣是自己在外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之一。段譽深知父親在外風流成性,時不時多出幾個親妹子也是常有之事,然而此番知曉王語嫣竟也是自己的親妹時卻也不免冷汗直流,心中暗道:「我曾經癡迷於王姑娘,幸得慕容兄相阻,否則要鑄成大錯。不過…不過這事也太巧,怎地與我有情念相關的女子最後都成了我親妹子…」驀地想起一事,心中一驚:「唉呦,難不成慕容兄會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哥哥?」不由得越想越是汗下。
此後段譽與王語嫣改為兄妹相稱,段譽問起王語嫣來意,王語嫣談起只是落淚,說道:「表哥至此對提親之事隻字不提,我娘又逼我逼得緊,我…我待得只是難過,便想請段…哥哥你…你幫我說說話…」段譽心中暗自奇怪:「怎地慕容兄沒和語嫣妹妹提起成親之事?」當下問道:「那慕容兄平時都在做些甚麼?可有結識其他甚麼人?」王語嫣道:「結識其他人倒是沒有,不過表哥近日行為卻奇怪得緊,時常走到哥哥住過的那間房間悠晃,或是無人時喃喃自語,說甚麼:『梅花即將盛開,香雪海很快便會一遍花雪繽紛…』再不就是拿著一柄繡扇在那裡癡癡凝望…」段譽聽到此處,心下暗驚,顫聲問:「妳…妳說慕容兄拿著一柄繡扇,那繡扇長甚麼樣子妳可記得?」王語嫣當下將繡扇的圖案形式說了,竟與段譽在燕子塢繡出的那柄一模一樣,不由得心中一動,暗道:「那柄扇子原來已經送到慕容兄手上了嗎…」不禁怔怔出神。
段譽聽罷只是讓王語嫣安心住下,有甚麼方法再行商討,王語嫣只得依言。如此又過得兩日,一日夜晚王語嫣提酒來尋,說是要親自答謝段譽,當下又備了些小菜,自己親自為段譽斟酒,若一般男女如此自是不可,然而兩人既為兄妹,倒也不必避嫌,段譽推拖不過,只得依她。
席間王語嫣只給段譽斟酒,自己推說酒量不濟,滴酒不沾。而王語嫣備的酒杯極小,酒也不多,一杯最多只有半口,喝完再斟。而段譽每每喝完一杯,王語嫣都要頓上一頓再行添滿,並隱約有驚異之色,段譽只覺心中奇怪,卻不知其源為何。
喝到後來,段譽微覺面紅耳熱,頭腦發昏,暗自奇怪:「我酒量不濟,但最少也可喝得五六碗,這酒喝起來並非極烈,總算起來我也還未喝到三碗半,怎地這就醉得頭昏了?」只見王語嫣瞅了自己一眼,隨即便道:「哥哥喝醉了,還請早些休息,天色不早,我也得回去了。」段譽不欲王語嫣見他醉態,連連點頭道:「妹妹說得是,趁早好休息罷,我…我還真有點醉了!」王語嫣起身告辭,段譽只覺四肢發軟,便不起身相送。
段譽伏在桌上,本想休息一會兒便好,豈知一股臊熱之氣自體內源源而生,抑制不住,待要運氣,卻氣息紛亂,難以收束。段譽心中漸感不妙,此番情境與自己當時在萬劫谷石屋裡所中的「陰陽和合散」相近而不盡相同,但心中隱隱知道是一種極厲害的媚藥,卻不知自己何時著的道。
隨著臊熱驟生,四肢癱軟,段譽心中暗自著急,卻無法可想。正當懊惱之際,忽聽房門外有人喚道:「三弟,你睡了嗎?」卻是蕭峰的聲音。
段譽心中暗叫不好,自己的狀況糟糕至極,實不能讓別人撞見,只得急道:「大哥你…你千萬別進來!」發出的聲音卻沙啞無勁,軟弱乏力。蕭峰聽出不對,哪管段譽警告,當即便搶進房去,卻見段譽伏在桌上,像是動彈不得。
蕭峰一時不覺房裡有毒藥或是暗器,便直接去扶段譽,只覺自己在碰到段譽時他全身一顫,便掙扎想離開。段譽手扶著蕭峰的手臂勉力起身,還未站穩便忙遠離蕭峰一步,雙腳一軟,卻又跌坐在地上。
蕭峰叫了聲:「三弟!」又上前去扶,這次怕段譽又將自己推開,索性直接環抱段譽肩頭,卻在環住時吃了一驚,伸手去碰段譽頸項,只覺他渾身發燙,虛軟無力。再看段譽面容,但見他面頰緋紅如彩霞遮天,眼泛薄霧如雲嵐繚繞,氣喘微微,眼神迷茫。
蕭峰隱約知道是怎麼回事,扶著段譽問道:「三弟,你現在感覺怎樣?能運氣嗎?」段譽勉強清了清神,說道:「大哥…我現在渾身…渾身乏力,半點也生不出力氣…」聲音越來越小,說到後來只是不斷喘氣,額頸都冒出了薄汗。
蕭峰眉頭微皺,當下也不問是何人下的手,輕聲問道:「能站得起來嗎?」段譽撐著頭腦暈眩,微微點頭,蕭峰將他扶到了床上,助他坐正,說道:「三弟,我現在設法以內力將藥逼出,你現在內息紊亂,不得以內力抵抗,明白嗎?」段譽點了點頭,依言而行。蕭峰雙掌貼在他背上,運內力將媚藥隨經絡排散,莫約一炷香時分,段譽頭頂冒出緋煙,如此過了半個時辰,已將藥毒盡數排盡。
蕭峰收掌凝神,段譽只覺四肢痠軟盡去,臊熱盡退,謝過了蕭峰,問道:「大哥今晚找我有事嗎?」蕭峰道:「我原是想,近日在鎮南王宮也耽擱了好一陣子,你看起來也好得多,我明日便想啟程回遼國,但是…」說著看著段譽,認真道:「今晚發生了這樣的事,需不需要我留下來看照你比較安全?」段譽沉吟半晌,搖頭道:「大哥不必費心,我自己小心點便是。大哥若明日要啟程,我…我應當擺個酒宴歡送…」蕭峰忙搖手道:「不必不必,我今晚私自前來便是要向三弟說這事,我離開的事萬不可張揚,也盡量別讓他人知道…」原來蕭峰擔心慕容復會派人來將段譽帶回燕子塢,想說若假裝自己尚在鎮南王宮中,他人或許會有忌憚而不敢輕舉妄動,今夜是私下來和段譽道別,怕如此不告而別會使段譽心中掛記。
然而蕭峰仍是不放心,問段譽道:「三弟,今晚是誰下的藥,你可有看法嗎?」而段譽印象中,只有王語嫣給自己斟的酒略感奇怪,又想不出有甚麼理由要以媚藥摻在酒中給自己喝下,當下只得搖頭。蕭峰道:「三弟你…你既不需大哥陪在你身邊,自己可得當心些,需得處處留意,事事小心…」頓了頓,又道:「今日王宮裡新來個小廝,我總覺有些古怪,三弟需得多留意。」
「小廝?」段譽偏頭一怔,隨即點頭道:「我明白了,多謝大哥。」當下問明蕭峰何時啟程,又備了些盤纏,便獨自將蕭峰送至城郊才回城。
甫送走了蕭峰,已是卯時初,天色漸亮,晨霧朦朧,段譽獨自走在路上,暗想:「卻不知是何人給我下的藥,若當真是語嫣妹妹,她卻為何要這麼做?」驀地聽聞一聲:「哥哥,你怎麼在這裡?」段譽抬頭一看,依稀是王語嫣。段譽快步走上前去,奇怪問:「語嫣妹妹,妳怎麼…唔!」話未說完,只覺後腦一陣劇痛,眼前一黑,就此人事不知。
(第五回 完)
- May 13 Tue 2014 13:4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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